人生路初二作文
父親背著一座山。
我的父親不會走路,更確切地說,是無法走路。
父親雖然有健壯的雙髀,但自從生病后,父親幾乎不怎么下床。上廁所、拿東西,都是別人幫他的。
走路對父親而言,是種遙不可及的東西。
父親終日頹廢著,常常像臺時光機一樣,重復著同樣的動作。記憶里,原先父親也還說話,但或許是因為強烈的自卑感,到后來索性連“嗯”也都不帶了,可即便這樣,父親也從不放棄走路的夢想。父親每天必定會下床嘗試,屢踣屢起,甚至到最后又都是氣喘噓噓地大聲喘息,但也總比那些總是躺在床上等待死亡,嗷嗷大叫地人有價值許多。
父親在床上度過的幾年中,說過的最多的話,可能就是告誡我“好好珍惜現(xiàn)在所有的罷”之類的話,但或許是那時不曾經(jīng)歷,所以常常是聽了就忘,忘了又再聽的循環(huán),現(xiàn)在想想,父親的`那句話也真算是句佳言了。
腦子中印象最深的,是二零零七年那年,父親突然要帶我去“少林寺”玩,父親那時的身體雖然也還好,但不免還是會讓人擔心。
那對父親來說——是段很長的路。
父親為了盡量好受些,選擇穿一雙比較舒服的拖鞋,盡管父親知道這也只是暫時愜意,但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,因為——他想走更多的路。而當時的我卻總是把父母甩得老遠,認為那樣很了不起,現(xiàn)在想想,我那時真是太聰明了!
父親走路是項偉大的工程。他不求快也不奢求慢,只求自己能走下來——不論痛苦或是疲累。而那時在前面的我卻總是回頭嘲笑他們走得慢,其實我全然不知,父親有多用心再走。
父親就這樣,慢慢走進了我的心里。
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七日——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日子。
那天,我一如既往地去了醫(yī)院看父親。在床上的父親日漸消瘦了,他渾身僵硬著,像是一碰觸就會變成散落的白骨一般,而母親則在旁靜靜地坐著,目光呆滯,像是一個失去寶貴東西的可憐女人。父親看見了我,示意讓我坐下,于是我便怯生生地踱了過去,不敢抬頭。
“哎……”父親費力地坐了起來,看上去困難許多。
“佳佳……”
父親有氣無力地這樣叫我,回想以前,他說話鏗鏘有力,擲地有聲,而現(xiàn)在卻落得如此頹唐,這副德性,眼淚不禁猝然流下,我趕忙擦拭,生怕他看見,也害怕別人看見。
“現(xiàn)在的我,已不同往日了,能做的,也都做了,但唯有你,我實在放心不下……”
“討厭啊,老爸,你在說什么。俊
我強笑著,但我的嗓子已經(jīng)沙啞了,于是我便強忍著淚水,以至于不會流下。
“佳佳,你不必再瞞我了,這是我的身體,你瞞不住的,我也知道,自己的大去之期,將不會太遠了……”
父親說完,便扭頭看著窗外——那些被風吹地颯颯而響的枝葉。
“爸……”
“嗯……?”
“沒,沒什么……”
望窗外,天空明明還那樣澄澈,可為什么空氣現(xiàn)在卻變得如此稀。课腋杏X越來越喘不上來氣,我感覺似乎有人在掐我的脖子,我感覺我快要死了!可是,抬頭看去,這時的父親卻顯得格外安靜,似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。
“佳佳,還記得我所堅持的是什么嗎?”終于,許久的沉默被打破。父親突然這樣問我,我想了想,回答說:“嗯,記得喲,是能夠走十分鐘的路。”
“那你還記得我堅持了多久嗎?”父親扭過頭來,安靜地聽我回答,我停了停,搖了頭。
“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幾天,”父親這樣說著“因為我在乎的不是時間的長短,而是不想放棄我現(xiàn)在還能做的事。”
“嗯?”
“你看,佳佳。”父親指著自己一雙干癟的大腿,“我還有腿,我還可以走路啊。”
“但你相比我們走不了多少路啊,爸!”
“我已經(jīng)很滿足了!备赣H正視著前方,堅定不移地說:“相比那些沒有腿的人,我已經(jīng)很幸福了!
“爸爸……”
天空漸漸暗下,星星在此時顯得格外明亮,而月亮則像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霧,無法看清。
有人說,人死了會變成一顆星星,閃亮奪目。
我終究留不住父親,幾天后,父親就離去了。媽媽和我窆了父親后,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,靜得出奇。
我抬頭望著天空,父親的臉一下子浮現(xiàn)。
在人生的道路上,我學會了很多,但現(xiàn)在,我卻只記得父親臨終前對我說的那句話——“我走的不只是路,還有我的人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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